拎起儿子塞进车里咣当一声关上车门,自己坐到驾驶位。全程动作一气呵成,
在老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,开着车溜之大吉了。老公在后面追着喊我,我没应。给我打电话,
我不接。公婆冷嘲热讽的声音通过风声传来:“你看看,连车都开走了,还不是气性大?
”“昨晚我跟你爸商量了,你借的钱我们给你补上,你赶紧去追你媳妇,再晚,
你连影儿都看不着了!”“爸、妈,我要离婚!这种搅、家、精的女人,
迟早有一天会把我们这个家搅散!”后视镜里,老公停住脚步,一脸坚定地说。
他恐怕没命等到跟我离婚了。上世他有车在手,也挺不过零下四十度。
而这场局部极寒会持续半个月。户外的一切活物,都会被冻死。正当我以为远离危险时,
儿子突然喊我:“妈妈,停车!”我习惯性扭头,眼睛都瞪大了:“仔仔,快回来,危险!
”儿子半个身体都在车窗外,极为平静地威胁我:“妈妈停车,我要去找爸爸!
我只数三声哦!一、二......”我的右手够不着儿子的任何部位,车外地势又不明朗,
从车上掉下去,极有可能触到路边的石头,情急之下,只好紧急刹车。车一停住,
我解下安全带去看儿子。儿子好端端地坐回坐椅上,眨巴着眼睛问我:“妈妈,
现在可以回去找爸爸了吗?”心一刹那,变得哇凉哇凉的。2看到我开走的车又开了回来,
公婆嗤笑起来:“还回来干什么?怕我们冻死?”“大可不必费心,
我们还没穷到花不起钱打车的地步。”老公更是冷眼审视我:“赵小雅,有意思吗?
你闹的有意思吗?”“不就是我花十万买理财没告诉你一声吗?至于闹成这样吗?”到现在,
他还以为,我在为十万块钱生气。也不看看,雪都下成什么样了。跟人在天上抓着雪扔似的。
上世,我被他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到,跟他大吵:“刘正刚,你睁开眼睛看看,雪都小腿高了,
气象都显示有极寒天气,你怎么那么不听劝啊?”他抡了我十巴掌,把我往雪地里一掼。
“极寒极寒,别人怎么都不知道极寒,就你知道就你有能耐!”“这么有本事,走啊!
你就去酒店里躲着,看着我们被极寒冻死,你满意了吧!开心了吧!
”说完他带着公婆和儿子开车就走,一点也不管我的死活。我想尊重他的命运,
可是我拼命生下的儿子跟他们在一起。他才五岁,未来还有无限可能。重生回来,
我不这么想了。儿子我也想不要了,我要活下去,一定。
儿子下车一下子扑到公婆怀里:“爷爷奶奶,妈妈回来是想给你们道歉!妈妈,是吧?
”儿子扭头喊我,又朝我眨巴着眼睛。公婆嘴角隐隐上翘,
老公的脸色也慢慢缓下来:“给爸妈道歉就好,
一家人出来玩开开心心最......”“不是!”我掷地有声打断他的话。
公婆脸上的笑僵住,儿子不开心地低下头踢着脚尖:“妈妈,对不起,仔仔撒谎了!
”老公瞬间暴起踹我,我早有防备,拉开车门锁死就走。再不给他伤害我的机会。
儿子追在后面一声声地喊我:“妈妈,仔仔知道错了!别生仔仔的气了好不好?”“妈妈,
仔仔摔了不疼,一点也不疼,真的!”“妈妈,雪好大,你开慢一点!
”开着车我的眼泪涮涮地流,强忍着没有回头。上世,极寒之中没有信号,
我凭着母子间那点感应找到他们。劝他们跟我一起回酒店躲过极寒,公婆和老公都不同意。
退而求其次,我带想儿子回酒店,儿子哭着求我:“妈妈,仔仔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!
”说完眼泪大颗大颗地掉,我揪心极了。最终同意留下来,一起等待救援。却不想,
这是我的又一个错误决定,把命留在这里。这世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,
儿子想留下跟他爸爸在一起,那就留下好了。这世我只想活着,为自己活着。
儿子用手表给我打来电话,我按下接听。“妈妈,你不要仔仔了吗?
”儿子带着哭腔隐忍地说。我尽到一个做妈妈的责任,告诉他:“仔仔你听好了,
现在天气很差很差,你和爸爸说,让爸爸带着爷爷奶奶找个酒店住下。天黑了,一切都晚了!
”儿子固执地问:“妈妈,你不带仔仔走,是不要仔仔了吗?”老公的声音从那头传来,
声音冷冰道:“她不是你妈妈,等爸爸给你找个新妈妈!”末了,他对我说:“赵小雅,
我们离婚。这几天,你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。回去后还有你的东西,我会直接扔掉,
你听、明、白了吗?”“呵!”我低嘲一声:“现在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有心情想这些!
”视线都被雪挡住了,他还不着急呢。“小雅,别置气,把车开回去吧!”“我跟你公公,
给你道歉总行了吧!”车后座传来公婆幽幽的声音。3我一惊,他俩什么时候上车的,
我完全没有留意到。眼看着暴风雪过后,就是骤然下降的超低温。我一踩油门,往酒店飞奔。
公公拉着张驴脸,阴狠地盯着我的后背,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。“对不起,
是我和你婆婆错了,不该管你们夫妻俩的闲事!更不该和你们一起出来玩!有什么事,
你冲我们来。仔仔还小,天气冷,衣服都在车上,别让他感冒了。
”我没有慢而且开得更快了。婆婆开始跪下给我磕头,车里空间小,她就跪在椅子上,
头往我的椅背上磕。“错了,我和你公公错了!请你原谅我们!”“正刚借的十万块,
我们替他还,你不用操心。回去后,我和你公公回乡下去,不死绝不让你们回去!
”再有一个小时,这里的路连车都走不了。现在是存活的最佳时机。我让他们看车外,
睁大眼睛好好看看。“雪已经持续下了两小时,爸、妈,你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雪吗?
”“你们真要担心仔仔和老公,现在给他们打电话,让他们搭顺风车也好,两条腿走也好,
找一个避雪的地方待着。”公公跟听不懂话似的,一把拉起婆婆:“还磕什么,
没听见人家的话吗?”“人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,还指望她回去找正刚,做什么梦呢你!
”上世我不懂,他们为什么看不到眼前的危机,固执地提过去的事物。现在我知道了,
他们只是想让我服从他们罢了。即如此,看着公婆伸过来的手,
我冷笑决绝地说:“敢动我一下,我连车带人开沟里,大家一起死!”他们到底是惜命,
缩回手,苦口婆心劝我回去。“你不管正刚可以,仔仔可是你亲儿子,
哪有妈抛下孩子自己独自走的道理。”“小雅,我和你爸都是过来人,别看仔仔现在还小,
等他长大想起这事就得恨你一辈子,你说多不值啊!”“呵!
”我就是上世听了太多这样的话,被活生生冻死。凭什么孩子可以牢牢栓住女人一辈子,
出点芝麻大点事,世人都将指责对准这个女人。大概是我脸上的嘲讽太过明显,公婆一愣,
继而更加卖力地劝解。“我们说这些,你别不信。你表三叔家的那个媳妇,非要出门拿快递,
孩子爬上阳台摔残了,现在被家里打,被孩子埋怨成什么样了。”这事我知道,
出事时孩子爸在孩子旁边,只顾着打游戏,出事后所有人都去怪那个妈妈,不该去拿快递,
不该出门。明明孩子的爸爸就在孩子身边,孩子妈出门特意交待孩子爸看好孩子。
我嗤笑一声将车子开得更快了。看我没有停下的意思,公公心一横率先来抢方向盘,
婆婆也不甘落后,来扣我的头皮。我看着前方的大柱子冷静道:“你们再敢动一下,
我就撞上去。”大概是我把他们逼得太急,他们连死也不怕了。我比他们更果决,打开车门,
一头栽出去就势一滚,任由车子载着他们往既定的柱子上撞。没想到他们命大,
车头都撞变形了,他俩还能从车里爬起来,好好的。公婆立马给我老公报喜:“车抢回来了,
我和你妈都不会开车,你带着仔仔快过来!”4老公在那头咆哮:“这么大雪,
我和仔仔过去得走到什么时候!”“赵小雅不在你们身边吗?让她开车回来!”“还有,
仔仔发高烧了,我手边没退烧药,你让她快点!别让仔仔烧成肺炎了!”公婆耳背,
电话开的免提,声音超大。我走了二百米远,都听见了。有种无力吐糟感。男人面对孩子,
永远想到的都是丢给老婆处理,他们真的一点脑子都不想动因为是来拉萨玩,
我穿的都是色彩极为鲜艳的衣服,方便辨认。婆婆一下子就在雪地里看见我了,
朝我大喊:“仔仔发高烧了,烧成肺炎就麻烦了!”“你跟我们置气没什么,
仔仔可是你亲儿子!”“你不管我们可以,不管仔仔还像话吗?”我心里只有无限讽刺,
上世我夜里冒着缺氧和极寒的风险,去接儿子回酒店。公婆说回酒店会出意外,
在车里等救援,老公双手双脚支持。老公不走,儿子也不走。等到零下四十度,公婆嫌冷,
我为护住儿子体温安抚儿子情绪,冻得发抖都不支一声。儿子却说:“妈妈,
你看起来不太冷,可以把衣服借给奶奶穿吗?”我当时心凉,但想到他是我儿子,
我就没动静也没说话。老公就受不了,拖着我去车外将我暴打一顿,
脱了我的衣服给婆婆穿上。我到现在,都记得身体血液瞬间凝固住的滋味。这世,
我只想救我自己,我只想活下来,活过今天,活过极寒,不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,
而是我自己。此时,手机上气温显示零下十五度。距离零下二十度,只有半个小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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